孙立平：川马分的什么道？扬的什么镳？

摘要： 特朗普与马斯克终于因“大而美”税改法案而分道扬镳。对此怎么看？因为在旅行途中，简单说几句（凑合着看）。若干天前，在《八面...

特朗普与马斯克终于因“大而美”税改法案而分道扬镳。对此怎么看？因为在旅行途中，简单说几句（凑合着看）。

若干天前，在《八面来风》中，我曾引用过一个说法：在特朗普的团队中，实际上有三股力量，即特朗普的民粹主义、贝森特等人致力于重组的全球主义、以及埃隆马斯克等新一代所酝酿的自由意志主义。

这个说法不一定很准确，我把它修改为：在特朗普的团队中，尤其是在其背后的支持力量中，实际上有三股力量，即特朗普的民粹主义、贝森特等人的类建制派力量、以及埃隆马斯克等新一代所酝酿的自由意志主义。

这几一个内部充满张力的团队与社会背景。如果简化一点，又可以将其简化为精英主义与民粹主义两股力量。而在特朗普的团队及其背后的，是一种强大的民粹主义力量。有人又将这种力量进一步区分为两部分。"北派"集中在美国"铁锈带"工业衰退地区，他们是全球化进程的直接受害者。这是更纯粹的民粹主义力量。"南派"则代表着美国长期存在的文化保守传统，他们与贫困州高度重合，因而也带有很强的民粹特征。

可以说，从一开始，身为科技精英的马斯克就是置身于这个内部充满张力的团队与社会背景中。

在这次介入政治的初期，马斯克竭尽全力去迎合民粹主义。他几乎是用一种无保留的方式支持特朗普的民粹主义主张，即使是对其一些愚蠢的言论，也是击节鼓掌。其无原则和谄媚，甚至其一些粉丝都看不下去了：一位疑似外星人的科技巨人，怎么猥琐到如此地步？

但公平地说，不能说马斯克是无脑迎合，他与特朗普说什么是什么的川粉不同。在反建制上，是技术精英与底层民粹的契合点。马斯克与特朗普的联盟，显示出他试图借助民粹主义浪潮，打破现有政治经济秩序中对其商业发展的阻碍，获取更多政治资源与政策支持，以实现自己的商业与政治抱负。

但说到底，马斯克本质上是一个精英主义者。他多次宣称“多数人不懂技术决策”，要求“由工程师精英主导社会”（2023年MIT演讲）。他认为财富税是惩罚成功者，支持取消遗产税，认为“亿万富豪是价值创造引擎”。他有一种很强的救世主意识，不但将火星殖民、脑机接口等超人类计划视为精英引领的进化使命，而且具有一种反民主技术统治倾向。

所以，当看到他戴着一顶红帽子和一群红脖子为特朗普而欢呼的时候，总会让人们有一种滑稽感和违和感。

如果说在一些模糊的理念上尚有可腾挪的空间的话，在具体而实在的政策层面，不可避免的矛盾就没有了转圜的余地。精英主义支持的有利于科技创新和经济效率提升的政策，与民粹主义的关注就业保障、对大企业和富人进行更严格的监管和税收调节的主张，如何弄不到一起。

班农就公开抨击马斯克是“全球主义者”，称其“无神论、不道德”，并警告科技富豪终将背叛MAGA运动。其实，这种分歧在H-1B签证就表现得很明显。这次的"大而美"法案，更是将这种矛盾推向不可调和的程度。

这是特朗普阵营内部精英主义与民粹主义的一次分裂。

网上有消息说，马斯克最近有建立第三党的主张，这个消息不知道是否准确。如果确有此事，对美国来说也许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因为这有利于缓解美国政治的两极化并至少迟滞民粹主义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