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岁围棋天才坠亡前的最后一日

他曾经是一个淘气的孩子,一个被寄予厚望的棋童。他也是父亲的儿子。
2025年5月19日,朱宏鑫从10楼坠亡,时年9岁。“围棋天才被家暴自杀”的传闻,在网上引发了人们的悲伤、猜疑和愤怒。
从5月23日至30日,我们在泉州和杭州,朱宏鑫曾就读的学校、棋院、居住的小区,见到了与他相处过的老师、围棋教练、同学、家长,以及和他有过短暂交集的邻居或路人。他们讲述了朱宏鑫的棋童经历,也谈及一个普通小孩的日常。
在泉州,我们找到了父亲朱松林以及多位男方家人。他们从警方得到的消息是,死亡是一场意外。根据多位家人的回忆,我们还原了朱宏鑫人生最后一天的时间线,也记录下这个单亲家庭的生活细节。
这场坠亡风波之前,这对父子的相处和大多数中国式家庭没有太多区别。朱宏鑫高度倚赖于父亲的照护,也全然承受着父亲选择的教育方式。
少年日常
朱宏鑫在4岁时成为一名棋童;6岁时,父母离婚,他被判给了父亲;7岁,他离开泉州,到衢州葛玉宏围棋道场接受全天训练;4个月之后,他去了杭州棋院(杭州智力运动学校)继续学棋。按照“冲段少年”的发展路径,离职业棋手一步之遥。
6岁,朱宏鑫入读泉州的一所私立小学。他花了2个小时写下他的第一篇作文,用186个字记录了自己原本想赖床的一天:“我就自己穿衣服,拿了牛奶和面包”,“和爸爸骑上小电驴去学校”,但“还好赶上了早读”。那天他应该很开心,放学后先是“下了一盘棋赢了”,然后还和爸爸下楼“种了一颗菠萝蜜”。几位泉州的同学对他的印象是,下棋厉害,成绩好,还有点小高冷。
朱宏鑫在2022年11月22日写的作文
7岁,他去了衢州“脱产训练”。他那时的围棋老师陈江平(化名)告诉我们,朱宏鑫特别适合下围棋——聪明、反应快、理解能力出色,而且胜负欲也很强,不服输,甚至有“谁也不服,老子天下第一”的感觉。他说,胜负心在竞技体育中非常必要。
陈江平记得,年幼的朱宏鑫身上显露出很重的傲气,有时重得连老师都不服,上课不好好听。他也有自己认可的老师,陈江平就是之一。
他爱接话,纪律相对差些,常被老师拍桌子制止。有时老师复盘,他会嘲笑同学,“这个棋还能下得出来?”有时下棋,他也不太认真,“比较得瑟”,说对手的棋下得“臭”——这在围棋礼仪中是不被允许的。
而输棋后,朱宏鑫会很认真地花时间去总结经验。陈江平说,这在整个棋圈的小孩里都属于比较少见的,他不像一些小孩只在嘴上发泄,说“这个棋我都输了”、“我这样是不是就赢多了”。
8岁,朱宏鑫跟爸爸搬到杭州生活。作为棋童的一天,他通常是这样度过的:
早上8点多到11点半,下午1点半到5点,要和同学对局,每天至少三盘。中午休息时要么自己复盘、写总结、记谱,要么继续在线上下棋。晚上6点到8点有“死活题”考试,还要下快棋——训练速度,10秒之内想好下一步怎么走。
棋院到小区距离800米,走路约10分钟。上学放学的路上,有时朱宏鑫自己骑单车在前,爸爸在后跟着。有时他跨坐在爸爸的电瓶车上。
课余时间,他常和同龄小孩在棋院二楼的露天花园玩。露台很大,植被茂盛,小路弯绕。朱宏鑫会在空地上踢足球,还喜欢到处跑。
他喜欢骑自行车,爸爸说他骑车“像赛车一样”。去年秋天刚学会骑不带辅助轮的儿童自行车时,还不能熟练控制车把,差点碰到路人。
他也爱读书,《三国演义》是他的最爱,读完一遍又一遍,出远门都不忘带着。
最近一年,他频繁跳绳,进步很快,有时一次跳半小时。小区楼下、酒店转口前的空地,都是他练习跳绳的场地。有时他停下来想休息,被督促着“继续”。出事前5天的晚上,他穿着蓝色短袖和米色长裤在酒店门口跳绳,爸爸在一旁数数,在跳完557下之后,他停下往地上一坐。
从他出生起,爸爸就在朋友圈记录他的日常:
一岁半时,为了偷喝盒装菊花茶,他吵着要牙签,趁爸爸做饭时扎开吸管孔。
他喜欢泡澡,从黑色简易泡澡桶到白色陶瓷浴缸,经常一玩一小时都不起来。
他会把白色卫生纸捻成一条,两端塞进鼻孔,说是“牛鼻子”。
左图由女方亲戚提供,右图来自朱松林的朋友圈
朱宏鑫是大人眼中的“海鲜高手”,他爱吃海鲜,也懂得挑好坏,捏一下皮皮虾,就知道里头有没有虾膏。
出事前3天,下午16点出头,小区附近水产店的老板上楼给朱家父子送黄鳝,看见房门敞开,中间是窄过道,两边是隔断的几间出租房。朱宏鑫与父亲就住在左手边最里头的一间。当时朱宏鑫一人在家,房间门也开着。老板把海鲜递过去,嘱咐:这是你爸爸买的,你拿着啊。小孩答应,好。
最后一日
宏鑫是5月19日傍晚从杭州10楼的家中坠亡的。火化后,他的骨灰被爸爸带回到了老家。
5月27日和28日,我们在泉州见到了父亲朱松林和他的家人。房间里,现在一眼望去看不到小孩生活留下的物件。朱家亲戚说,这些都在孩子灵前烧掉了。
通过朱宏鑫的叔公和父亲的讲述,我们梳理出他人生最后一天的行动轨迹:
5月19日7点之前,朱宏鑫起床,和平日差不多。他看了会儿前一天记录的棋谱,吃过早饭,跨上爸爸的电瓶车,前往离家800米的天元大厦。8点多要在大厦4楼上课。
图片中间的高楼为杭州棋院所在的天元大厦
11点半下课,朱宏鑫被爸爸带回家吃午饭,是提前炖好的排骨汤。他啃了6块。
午后,朱宏鑫用电脑下棋,赢了两局。朱松林记得,自己洗了些枇杷,儿子边吃边把枇杷籽扔到窗外,被他制止后,儿子用撒娇的语气抱着他的手说:“没事的,爸爸(bǎbá),不要紧。”
下午上课是13点半,临近时间,朱宏鑫带了几颗枇杷和跳绳,被朱松林送到棋院。他在棋院待到17点放学,走下4楼,途中又返回教室拿作业。那天,他没有听从爸爸的交代去2楼食堂吃晚饭,而是回到小区附近和小朋友跳绳。
朱宏鑫的叔公,是在朱宏鑫出事当天晚上接到了朱松林打回老家的电话,他和其他几位亲戚包了一辆大巴从泉州赶去。叔公告诉我们,孩子火化后的5月21日,他从警方那里看到了孩子跳绳的监控录像,“高高兴兴在下面,两个小孩打闹”。17点18分左右,朱宏鑫上了小区单元楼,独自进家。
坠楼大约发生在17点半前后。小孩坠落瞬间的高清监控录像,叔公称他也从警方处看到了,“他在上面还摇来晃去的”。后来,叔公把这些细节写进了短信,在5月25日发给了朱宏鑫的妈妈,原文如下:“宏鑫宝贝离世前一刻,确实是意外,通过卫星天眼一遍遍还原图像,的确是小孩顽皮好动,爬到10楼做房间窗台上荡秋千(脚在外,手拿着枇杷仔在掷外界空中飞鸟和树)。”
在与我们的谈话中,朱松林表示自己没看过监控视频。他向我们转述了从警方那得到的信息,孩子的脚“伸到(窗户)外面”。在朱松林的记忆中,他平时在家时,儿子不会出现坐到窗户上的危险行为,但孩子出事后他才从警方那里得知,早前有邻居看见过孩子坐在窗头上扔石头打鸟。5月25日,我们在朱松林父子租住的房屋外,看到一张贴在墙上的“禁止高空抛物”贴示。
朱宏鑫坠落在该单元楼地面的钢化玻璃上,这里紧邻一层的住户窗外。外围有一片灌木丛和树木等植被,隐蔽性较高,小区里的行人不易看见。
朱宏鑫坠落在一楼的钢化玻璃上
5月27日晚上,一楼坠落位置的住户向我们回忆,小孩被发现时大约是17点40多分。对面的另一位一楼住户,则是在18点半出门时才看到,现场已被警察拦起来,不让通过。
一位住在小区里的妈妈也向我们提供了一张截图,有业主大约在18点左右收到物业信息,询问家里有没有孩子一个人在的情况。这位业主猜测,当时应该是正在排查。
据朱松林自己讲述,那个下午他不在家,而是和另一位陪读家长去余杭区看房——9月,学校即将向西迁到车程30公里以外的新校区,他们要跟着搬家。
他说自己是在17点多看房结束后,接到了街道的电话,对方让他“快点回来”,还问他在杭州有没有亲戚。差不多时间,他又看到老师发来消息,问朱宏鑫晚上不来吗。紧接着,小区物业电话也打来,告知“有小孩坠楼,现在在排查”。他立马冲出地铁站,打车回家。
路上堵,朱松林记得自己大概19点30多分才到小区。跑进去,看到楼下围起了警戒线,感到“事情不好了”。再往里,他看到儿子的衣服已被脱掉,下体用裤子盖着。
“孩子还有非常微弱的呼吸,就一点点,我抱着他,体温还是热的。”医生告诉他,已经抢救了半个多小时,“孩子已经是没掉了,是没有心跳的。”
随后,孩子被送往医院继续抢救。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儿童医院(湖滨院区)出具的死亡记录显示:朱宏鑫在当晚20点07分入院,120赶至现场时发现无呼吸心跳。在叔公向我们提供的《居民死亡医学证明(推断)书》上,死亡原因记录的是“脑疝,高处坠落”。
朱松林回忆当晚,孩子在医院“按了很久”后,医生劝他做临终告别,“他的意思是说,孩子的大脑现在还是知道事情的。”
棋童冲段时
朱宏鑫的围棋兴趣是在5岁左右显现的,接下来的四年,展露出学棋的天赋。公开可查的信息里,光是2023年他就多次获得荣誉:
2月,刚满7岁的朱宏鑫在首届“浑南杯”全国少儿围棋公开赛上九战全胜,夺得幼儿组冠军;7月,他参加了当年的“定段赛”,是所有参赛选手中年龄最小的之一(参赛者须达到业余5段);9月,朱宏鑫到衢州全日制训练围棋,老师记得,他是被福建围棋协会推荐过来的,说“这孩子非常不错”。
今年4月,他在福建省获得了业余6段。围棋国手李喆告诉我们,“九岁业余6段应该算是比较出色的了”,像朱宏鑫这样的小孩在全国也是比较少的,通常会成为省里或围棋机构重点培养和关注对象,“因为他有可能比较快地、比较早地成为职业棋手。”
杭州棋院有100多个预备冲段的小孩,目标是从业余段位冲到“职业初段”。他们脱轨于日常的九年义务教育,被称作“冲段少年”。2010年前后,杭州棋院兴起。这里有政府补贴、成绩优异者能免学费,吸引了许多棋童和家长,围棋中心逐渐由北京转至杭州。
杭州智力运动学校内,围棋冲段班的训练室之一
国家级围棋裁判黄鸣(化名)告诉我们,要走职业道路的小孩通常会在8周岁左右脱产学围棋,在16岁左右成为职业棋手,刨除杭州棋院会补贴的学费,一个家庭在8年里的开销也要将近100万,主要是房租和私教课。
定段赛是从业余段位跨到“职业初段”的一场比赛,是走上围棋职业道路的必要门槛。每一年的定段赛都竞争激烈,去年青少年(17岁以内)男子组只有14个定段名额。
李喆认为,围棋强烈的竞技属性,让“谁拿的冠军多”成了一种“绝对性的评价体系”。他觉得围棋除竞技体育的属性,应该有更多的教育和艺术属性,但“这些东西目前被遮蔽了”。
他知道有些家长认为,孩子不应该输给平时成绩不如自己的人,并将之视作孩子不认真、犯错误。但在李喆看来,并不存在“不该输的棋”这样的概念。他解释,围棋不像球类,即使一个球没打好,还是有机会赢,但围棋的容错率很低,棋手压力也很大,“一步棋下得不好了,整盘棋就输掉了。”
内部是围棋训练室
被见证的暴力
41岁的朱松林比网上流传出的自拍照瘦不少。5月28日我们见到他时,他穿着黑短袖黑裤子,黑眼圈很重,两腮的胡茬没有剃。那天上午,他在家里和警方打了两个简短的电话。电话里,警方提到,“你确实打儿子了呀”。
打孩子这个动作,在朱松林父子间时常出现,周边许多人看到它曾存在。
在衢州,陈江平见过朱松林用戒尺“抽一下”朱宏鑫的胳膊和腿,次数不多,是在得知朱宏鑫输棋、或在对局中讲话等不遵守规则的时候。陈江平见过朱宏鑫身上的淤青,他说,朱宏鑫总是乐呵呵的,不会和老师说这些。
另一位老师也看过,有次朱宏鑫日常训练成绩不太好,下楼后,朱松林直接把头盔扔过来,砸在他身上。他还见过,从楼下走向大门口的一小段路上,朱宏鑫在前面沉默地走,朱松林跟在后面训话,训完了用手打小孩的身子,或是踹一脚。
陈江平记得,朱松林对儿子的“定段”很着急,那时小孩只有7岁,父亲却觉得儿子9岁、10岁就应该定段了。他们都劝过朱松林,“胜负都很正常”,“他已经进步很快了”,但没有用。
虽然会被父亲打骂,但陈江平没见朱宏鑫哭过,一旦坐在棋盘面前,他也没有表现出萎靡和逆反,“因为挨打,棋也不好好下了,这个从来没有过。”因此,他觉得朱宏鑫内心很强大。
到了杭州,挨打和教训并没有停止。
杭州棋院就在钱塘江旁高157米的天元大厦内,陪读家长和学生们会在2楼的食堂吃饭。
一位陪读爸爸告诉我们,去年他在食堂多次见过朱宏鑫多次被打,不过今年还没有见过。“打小孩那是肯定的,不是一个家长看到、两个家长看到,是N个家长看到。”他知道有家长向棋院提过朱松林打孩子的事情,也有旁人报过警,但不了解后续情况。
也是去年,他亲眼见过朱宏鑫被父亲从小区楼上用棍子打下来(那时朱家父子还住在与棋院连通的另一个小区),叫“救命”,到了棋院2楼的露台花园还在打。另一位陪读的奶奶过去拉扯,被误伤致腿肿。这位爸爸说,他不清楚当时朱松林打儿子的原因。
杭州智力运动学校2楼的露台,孩子们正在玩耍
在杭州棋院,我们遇到的很多陪读家长们都默认,有时候小孩不听话,打骂是必要的。他们不认可打孩子与家暴的直接关联,要看程度、要看原因、要看具体怎么打。
一位和朱松林关系较好的家长向我们回忆,外人在棋院看到朱松林打小孩,就以为是因为围棋,但其实有时候是因为孩子乱跑。
“小孩不挨打的还是比较少,是有一个度而已,你跟他讲道理没用,有时候气得,不打都是假的。”另一位陪读父亲说。
黄鸣清楚记得,二十多年前他第一次当裁判,一个省级邀请赛上,一名10岁左右的小女孩就因输棋,被父亲当着很多人的面扇了一巴掌,瞬间起红印。她父亲认为她是当地同年龄段里最厉害的,却输给另一个人,无法接受这种结果。他还见过,有小孩输棋之后在前面逃,父亲在后面追。
据黄鸣观察,棋圈的多数家长并未反思打骂孩子的教育方式,也从未真心认识到这样做会给孩子造成的伤害。他觉得家长们“是从潜意识里把头埋进了沙子里”。
在朱松林的讲述中,他对孩子的管教是有步骤的:如果孩子犯错,会带他外出吃一顿,先谈话,“要说到20遍以上,他还是不听的时候,才会打手心”。通常打左手,因为右手“要写字跟下棋”。
总体而言,他对儿子的要求和评价都很高。在和我们的聊天中他提到,他对孩子做作业、读书都很欣慰,但如果能改掉“动不动就飘、不认真”,“那他就是完美的人。”
父与子
朱松林为儿子的围棋成绩感到很骄傲,是陪读家长们都知道的事情。有小孩要约朱宏鑫下棋,朱松林会说:“哎呀,你跟我们家朱老师下棋的话,让我们朱老师让你两子。”
除了朱老师,家长们还听到过朱松林喊儿子“宏宏”。他给儿子取过很多种昵称,刚出生时是“帅帅”,后来是“兔崽子”,有时是“老板”。家长们也见过朱宏鑫时常向父亲撒娇。有时朱松林表扬其他小孩,他会说:爸爸,我不聪明吗?你不表扬啊?我也很乖的。
在杭州棋院周围,陪读家长是一群特殊的存在。因为相似的背景,同龄小孩的家长之间会熟络起来。他们中既有父母,也有更年长的祖父母,来自全国各地,生活重心全都围绕着孩子,在棋院附近小区租房、接送孩子上下学、陪同在食堂吃饭、跟队到外地比赛。
傍晚,陪读家长们有时会一起去钱塘江边散步,或者在棋院的2楼露台休息聊天。露台与一座由5个相连单元楼组成的小区相连,许多陪读家长住在这里,朱松林父子也在这住过。
杭州智力运动学校2楼的休息区域,玻璃门外是露天花园
在露台,我们遇到了几位和朱松林有过交流的陪读爸爸。
他们回忆,朱宏鑫和孩子们在一旁玩耍的时候,朱松林就和他们一起就坐在露台的亭廊里“胡侃大山”。刚认识那会,他们给朱松林递过烟,但他说自己不抽,后来就没给他发过。
一次散步时,朱松林和他们提过,自己一人照顾孩子,有次儿子发烧,到凌晨都没睡着,他抱着儿子整整一夜。
朱松林有过两段婚姻,与第二任妻子(朱宏鑫妈妈)离婚后,朱松林开始独自照顾孩子。我们多次通过电话、微信、短信联系朱宏鑫的母亲以及女方家人,从女方家人这里得到的答复是,宏鑫妈妈因为伤心过度,在医院挂吊瓶,无法面对媒体。
在泉州的家里,朱松林向我们讲述了和儿子相处的日常,说自己要一个人弄“生活所有细节”,包括吃穿用住行,朱宏鑫“连自己打饭都不会,我还要把他的饭打到他面前再给他吃”。朱松林称,出事那天,他早晨送孩子上学后,还回家洗了三条被子。
在临时的职业选择上,他要配合孩子,大多选择时间较为灵活的工作。他当过厨师,摆过摊,在杭州陪读时,则去少年宫当围棋启蒙老师。
不止一位家长告诉我们,朱松林很会做饭。他经常在家做烧仙草、肉饼和糖果,带来食堂和其他小孩分享,有时候一周会带两次。饼是带得最多的,里头有肉、豆腐、咸菜,巴掌大,一次做二三十张,在家煎好。有家长记得他提过,等今年9月学校搬到杭州西边后,他有在那边开个餐饮店的想法。
因为做饭的缘故,朱松林常去小区附近的一家水产店买海鲜。老板说,他经常来买黄鳝、包头鱼和牛蛙。朱松林也是隔壁排骨店的常客。排骨店老板记得,朱宏鑫喜欢较嫩的杂排。她只见过朱宏鑫一次,是他发烧没去学校时,被朱松林带着一起来的。
老板们听说过小区里有孩子出事了,但她们不知道就是朱宏鑫。在她们印象里,只是朱松林最近有一段时间没来过了。
宏鑫的后事,是按泉州老家习俗举行的仪式。朱家人整理了他生前的物品,光是书就装了满满一行李箱,其中有他常读的那本《成语故事》。孩子叔叔犹豫要不要烧书,“不在的时候就让他放宽了去玩”。朱松林还是坚持烧掉了,“他就爱看书”。
黄鸣、陈江平为化名
作者———李洁琳 温夕辰